Phoebee❤️.

吻下来,豁出去(下)

今世若无权惦念

迟一点,天上见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《痴情司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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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个月后的一天,李熏然接到了一个电话,“熏然吗?我是俞志恒,我有点事想跟你见面谈一下,你下班了吗?”

“嗯,就约在之前去过的那家SoHo吧?”

“好,晚上见。”

 

华灯初上,李熏然驱车来到位于市中心的这家酒吧。推门而入,俞志恒已经到了,他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卡座向李熏然招手。

“熏然,好久不见。”

“志恒,好久不见。还没有亲口祝你新婚快乐!最近还好吗?”

“我还好,就那样。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说凌远......”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熏然打断。

“我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,我以为你今天找我来只是叙叙旧的。”

“熏然,凌远他走了。”

“我知道啊,他去美国了嘛,还没恭喜他高升呢!”

“我是说他,他去世了。”

李熏然突然一阵耳鸣,周围的喧嚣全都消散了,全世界安静下来。他只能看到俞志恒的嘴巴一张一合,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。

“熏然!熏然!你听得见我说话吗?”

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李熏然眼神失去焦点,机械地发问。

“一个礼拜前,胃癌四期。”说到这里,俞志恒猛灌了一口酒,接着道“他本想瞒住你一世,让你恨他一世。今天其实是我自作主张来找你的。因为我认为你有权知道真相,我认为只有你知道了真相,才能真正地释怀,才能真正涅槃。”

俞志恒点燃一根烟,接着说:“你们分手是因为曲和,对吗?”

李熏然木讷地点点头。思绪回到那次以分手告终的争吵“他说他忘不了他,他,他还说他爱他。”说这话时,李熏然的眼睛噙满了泪水。

“据我所知,曲和之于凌远,只是弟弟一样的,或者说知己一样的存在。他们并没有相爱过。你知道,凌远是一个孤儿,从小又是闷葫芦一个,朋友不多,能说话谈心的更是寥寥无几。当时,他正处于事业的低谷期,而我又远在国外,只能通过电邮往来。恰好这时曲和出现了在他的生命里,陪伴他走过了一段并不容易的岁月。在我的记忆中,曲和是一个阳光的,有理想的男孩。用一个词来形容,就是温润如玉。他年龄虽然比凌远小,可是十分成熟稳重,生活中也很能照顾他,两人也很谈得来。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,君子之交。你是怎么知道曲和的存在的?”

“一个木头盒子里的一张照片。”

“凌远要真是想要藏住什么东西,是不会让人轻易找到的。如果你发现了,那只能说明,是他想要你知道的。”

李熏然诧异地看着他,“为什么?为什么他故意让我看到?”

俞志恒掏出一个皮质封面的小本子,李熏然认出来了,那是凌远随身携带的“手账”。

“这并不是他用来记日程的,这是曲和逝世之后,心理医生建议他的治疗方法。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他寻求过心理医生的帮助。我想,你心里的所有疑问,这上面应该都能找到答案。”

“他葬在哪儿了?”

“彩云之南,苍山为坟,洱海为冢。他说,有生之年回不去了,一定让我把他的骨灰带回去。”俞志恒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,站起身,“熏然?你可以自己回去吗?”

李熏然整个人像石化了一样,没有一点反应。

“算了,我还是给你找个代驾吧。”

 

李熏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酒吧,回到家中的。当他醒来时,又是夜晚,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。他的手中依然紧紧握住那个本子。李熏然翻开本子的时候,手指微微颤抖。

 

2014年4月8日

    一个月了,仍然没有任何消息。我不断地告诉自己,是时候接受你不在的事实了。

曲和,你还在是不是?听着你录的demo,我总觉得你还在我身边。

 

2014年4月12日

    我不敢相信,他竟然和你长的一模一样!他被救护车送进来的时候,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,奄奄一息。医生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,更何况,他有着和你几乎一样的脸。我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把他救回来,这一定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。一定是你回来了,对吗?

 

2014年4月14日

    他终于醒了,他和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一句玩笑。伤这么重,还能笑得出来,我想他一定很开朗,很幽默。曲和,他叫李熏然,是一个警察。

 

2014年5月30日

    李熏然住院的这段日子以来,我们几乎天天见面。每次交谈时间并不长,但总是聊得很投契,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。我有预感,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。

 

2014年8月1日

    今天我放假,在家休息,李熏然前来拜访。我在书房里看书,他应承,他绝不会打扰我,就在一旁看看书。谁料安静不过五分钟,他总有办法发出一些响动,吸引我的注意力,简直一个多动症患儿。可是被他打扰,我竟甘之如饴。

 

2014年8月5日

    我一把年纪了,竟然被李熏然个小兔崽子拉去打真人cs。他一个正规军,打我这个连玩具枪都没怎么碰过的新手。结果当然不言而喻,我一败涂地。可是看着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,我的心情也变得很明朗。他的笑容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。我相信你见到他也会喜欢他的。

 

2014年8月15日

    这段时间他经常上来蹭饭吃,我们俩越来越熟稔,关系越来越亲密,几乎无话不谈。

其实,从认识他到现在,我总是下意识地将他和你比较,也许我想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你的影子。

可是我渐渐地发现,虽然你们的容貌有九成相似,但是性格方面截然不同。你好静,他好动;你温润如水,他炽烈如火;你不争不抢,他野蛮霸道;如果说你是一只优雅的猫,那么熏然就是一只顽皮的小狮子。

    我明白,李熏然就是李熏然,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,他是独一无二的。我好像,对他生出了一些别样的情愫。

 

2014年9月8日

    坐了将近24小时的火车,又转长途汽车,我们来到了大理。自从你走了之后,我对飞机这种交通工具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,尤其是这次是和熏然一起,就当是我迷信吧。熏然几乎抱怨了一路,我也哄了他一路,说真的,和他在一起,我好像脾气变好了。

    

2014年9月9日

我们订的酒店就在洱海边,房间的露台临于湖面之上。昨天是中秋佳节,明月当空,苍山洱海,风花雪月,把酒言欢,好不惬意。不知是月色太美,酒醉人,还是他太蛊惑。难以自持地,我吻了熏然。

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后怕,这样冲动的后果,可能是连朋友都没得做。

可是如果重来,我还是愿意选择义无反顾地吻下去。我想向他表白我的心迹。

出人意料的是,他并没有拒绝我,而是主动而热烈地回应着我。后来,我打趣他,“这算是意外犯罪吗?阿sir”他勾住我的脖子,在我耳边说,“不,这是蓄谋已久。”

    那晚,在熏然睡着后,我向神明许下宏愿,希望能共他一起白头。虽然我知道月有阴晴圆缺,人有悲欢离合,但我还是私心想着,能与他相守终老。

 

2015年9月10日

和熏然在一起一年多了,这一年,每一天都很快乐很充实。有了熏然之后,我终于觉得不再是一个孤单的个体。有了熏然的屋子,我才觉得那是家。

我们俩约会,旅行,做爱,当然也有过争执。可是从来没有隔夜仇,前一天还争的面红耳赤,第二天依然如胶似漆。 真是应了那句话“床头吵架床尾和”。

 

2015年10月1日

真没想到,因为你而写的日记,竟然写满了我和熏然的点点滴滴。

对了,曲和,我决定跟熏然求婚了。

 

2015年10月30日

为什么?有的时候真的很怨恨上天,造物弄人。

得到再失去,倒不如从来没有拥有过。

    熏然,你恨我吧。再忘记我把。

 

2015年11月1日

    看着舷窗外的微微灯光,飞机即将起飞。容我再看一眼这生我养我的地方,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回到故土。如果可以回来,我定不顾一切,回到你身边,我的熏然。

 

2015年11月3日

    今天见到了我的主治医生,他说我的情况不容乐观。胃癌四期,已经不可能再做手术了,只能通过药物化疗来控制病情。但是为了熏然,说什么我也要尽全力一试。

 

2015年11月5日

第一次化疗,还算顺利,并没有引起并发症,只是最近老觉得身体乏的狠,没什么食欲,吃什么吐什么。志恒今天来看我了,跟我讲了讲熏然的近况,还给我看了熏然的照片。他说熏然整天都忙着办案,警局家里两点一线。

我相信有工作以慰藉,熏然应该很快能走出来。只是,好像又瘦了。

 

2015年12月10日

    第三次化疗之后,我开始脱发了,今天,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,何其苍白而丑陋。我很庆幸,我当时选择推开你,熏然。还好,你记忆中的我是健康的,美好的模样。

熏然,离开你的第二个月,我对你的想念越来越强烈。

熏然,我昨夜又梦见你了,我想抱住你,可是,梦醒了,我身边没有你。

我想见你,我想亲口告诉你,我爱你!

 

2016年1月24日

今天晚上,月光皎洁,这一轮圆月让我想到了大理的那晚。

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你爱的人刚刚好也爱着你。

    熏然,医生说癌细胞扩散了,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再回到你身边了。

 

    李熏然已经翻到了小册子的最后一页,一张照片滑落。照片中的凌远并没有看镜头,而是凑在熏然耳边好像在说着什么,李熏然看着镜头笑得开怀。

    仿佛凌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“苍山为凭,洱海为证,我,凌远,一生一世只爱熏然一人。”

    李熏然伸手去抚摸凌远的侧脸,触碰到的只是没有温度的照片而已。

    李熏然后悔不已,为什么那天仅仅因为一张照片就妒火中烧,理智全无;为什么自己不再厚颜无耻一点,追到美国。那样的话,至少可以在凌远最需要他的时候,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,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死亡。李熏然将照片,摁在自己的胸口,痛哭失声。泪眼模糊间,他看到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

——祝,我爱的熏然,平安喜乐,百岁无忧

 

 

 

后记

    人生一梦,白云苍狗。转眼间,几十年过去了。年迈的李熏然躺在病床上,招呼着一对儿女:“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,我百年之后啊,一定把我的骨灰带到云南去,撒到洱海。刚才啊,我梦见他了,他跟我招手呢。他还是初见时的模样,挺拔,英俊。”虽然吐字不是很清晰,但是嘴角的笑意掩藏不住。

听完父亲的话,李冰遥捂着嘴夺门而出,兄长李陵阮追了出去,轻轻地拍着妹妹的背,安抚着,

“哥,我想把父亲留在身边,我不想把他葬在云南。”

    陵阮叹了一口气,“自父亲患病以来,糊涂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,有时候连我们俩都认不得。可是这几天,他都嘱咐了三遍了,我们就遂了老人家的遗愿吧。”李冰遥伏在哥哥的肩头泣不成声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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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
李冰遥

李陵阮

这两个名拆开偏旁部首有另一个名字

  凌远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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